夏天时蝗虫泛滥,到了深秋初冬时,饥荒也就不可避免的在华北大地上爆发出来,重灾区山东二十余府县颗粒无收,数以百万计的饥民挣扎在死亡线上,居无一檐之覆,食无一宿之储,流民遍野。走投无路之下,捻军、幅军、长枪会和水套军等大大小小的农民起义接连爆发并壮大,组成一支支规模或大或小的反清武装,与满清jūn_duì 和反动地主武装斗争不断,有力的打击和动摇了满清朝廷的残暴统治基础。
在此情况下,比历史上更强大也更团结的太平军也获得了更加难得的发展良机,东南北三线出击,向东已经打下除上海外的苏南全境,向南已经深入浙江腹地并成功拿下了浙江省会杭州城,向北则兵临凤阳,饮马淮河,先后与孤悬北方的太平军火种李开芳、吉文元两支jūn_duì 取得直接联系,苏北与徽北全境告急,长江下游一带也只剩下了张国梁、吴全美和上海清军等廖廖几支清军武装,随时可能覆灭。
危急糜烂的局面帮了咱们的曾老师一把,江西巡抚文俊诬告他在江西收降纳叛大肆扩军意图不轨的密折送到了咸丰大帝面前后,焦头烂额的咸丰大帝不但没有再猜忌曾老师试图谋反,还颁布密旨把文抚台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要文抚台做好监视工作就行,别再无凭无据的告曾老师涉嫌谋反,寒了功臣之心,影响前线战事。
咸丰大帝难得信任了咱们的曾老师一把,也无意中坑了曾老师一把,文抚台的极品性格是别人不招他,他都能无缘无故的想整人阴人,曾老师竟然敢害得文抚台被主子臭骂,文抚台当然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马上就把曾老师列入了不死不休的黑名单,也立即开动起阴损得连老好人都想把他掐死的恶毒脑袋,琢磨报复和掣肘曾老师的主意。
说实话,曾老师此前真是命好碰上了骆秉章和吴超越才能走到今天,不然的话,任何一个手握实权的地方巡抚想要收拾他真是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揪住湘军的部分军饷粮草必须就地筹集这个弱点,文抚台马上就下了两道命令,也马上就把曾老师整得死去活来。
文抚台的第一道命令是暗令,暗中知会江西各府县地方官员,绝不允许他们辖区内的地方富户捐钱捐粮给湘军,那个富户不长眼不听话敢给湘军一两银子一颗粮食,就马上让那个富户地主吃官司!那个地方官敢不执行这条命令,文抚台就让谁的顶戴落地,家破人亡!
第二道命令是明令,美其名曰为赣财赣用,乘着湘军刚刚进入江西作战还没来得及完善厘卡建立,文抚台便抢先在湘军还没有来得及设卡抽厘的地方全部设上厘卡,不给湘军抽取过路税助饷的机会。
同时湘军已经设卡抽厘的地方,文抚台也派人加设厘卡,并坚决不认湘军开出的完税凭证,逼着过路商旅只向江西厘卡交税,商旅百姓叫苦不迭,湘军的厘金收入也顿时为之大减。而上行下效,加之曾老师此前又有参倒包括前任江西巡抚陈启迈在内的一些江西地方的劣迹,江西各州府的地方官也放开了手脚的整治报复曾老师,甚至还出现了江西地方衙门的差役殴打驱逐湘军厘卡税务人员的暴力事件。
除此之外,文抚台又借口财政紧张,又断然拒绝了曾老师要在江西建立火药局和造船厂的请求,同时密令各地府县不许给曾老师一舟一船,一两火药!
碰上文抚台这么一个狠毒阴险的巡抚,曾老师算是彻底无招了,送银子收买被文抚台控告行贿,出兵剿匪被文抚台派江西jūn_duì 抢功,劝地方士绅乐输助饷被诬告为勒索地方,好不容易打下一个被太平军控制的城池,残敌还没有肃清,江西清军就已经冲进了城里封存粮仓银库。和文抚台讲理,文抚台讲法,和文抚台讲法,文抚台讲朝廷大局,和文抚台讲朝廷大局,文抚台耍无赖,和文抚台耍无赖,文抚台又回过头来讲理!没有地方实权,又没胆子和地方督抚直接武力相向,曾老师是怎么讲也讲不过文抚台,也不管怎么做怎么都被文抚台故意掣肘刁难。
在此情况下,计划中原本应该十分顺利的收复江西失地的战事自然举步维艰,仓促扩编至一万余人的湘军缺粮少饷,武器弹药和舟船车辆要什么没什么,曾老师积泪涨江之余,也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己曾经恨之入骨的忤逆门生,还有曾经故意对自己见死不救的骆秉章——和文抚台比起来,吴抚台和骆抚台简直就是圣洁的天使,圣贤的君子啊!
想起来也没多大用了,并非朝廷编制的湘军在钱饷来源方面在组建时就说得很清楚——就地自筹!吴超越和骆秉章此前无私承担了七千湘军在湖北的八成军饷粮草,剩下的两成必须曾老师自己想办法,到江西后新扩编的湘军士卒所有的粮草军饷,也全部得由曾老师自行承担,骆抚台和吴抚台可没说过要无条件供养湘军到死。
明知道可能不大,但曾老师还是决定试一试,派郭嵩焘带了两道书信返回湖北和湖南,分别递交给吴超越和骆秉章,恳求吴超越和骆秉章再给自己承担一些粮草军饷,帮自己解燃眉之急。
水路交通方便,小半个月后,郭嵩焘带着骆秉章和吴超越的答复回到了湖口,结果虽然是光看郭嵩焘垂头丧气的模样就知道没什么好消息,曾老师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道:“怎么样?籥门和慰亭怎么说?”
“骆抚台带下官去看了湖南的藩库,又让下官看了巡抚衙门的收支帐单。”郭嵩焘沙哑着嗓子说道:“湖南藩库里,已经连一两银子都没有了,每个月地方上应该送到长沙的税银,一大半的府县,都在地方上就直接充抵骆抚台之前向地方借的银子。就算勉强能送到一些,也是还来不及入库就已经用于偿还向各大商号钱庄借的银子。湖南巡抚衙门里的师爷和差役,也两个月没发俸禄了。”
“骆抚台还说,如果曾部堂你不想逼死他的话,就请别再向他伸手了。”郭嵩焘神情痛苦的说道:“按照朝廷的规矩,大帅你的jūn_duì 到了江西,他就不应该再继续承担那十四个营的四成军饷,应该请大帅你在江西地方上自筹。”
早就知道已经被榨干的湖南几乎毫无可能再榨出油水,但是亲耳听到了骆秉章的答复后,可怜的曾老师仍然还是大失所望,只能是继续打学生的主意,问道:“那慰亭那里怎么说?”
“吴抚台答应承担我们十个营的军饷。”郭嵩焘稍微打起点精神。——顺便提醒下,此前吴超越可是只承担不到六个营的军饷。
“始终还是慰亭啊。”曾老师几乎落泪,然后忙又问道:“那武器和粮草呢?”
郭嵩焘苦笑,答道:“吴抚台要下官问你一句,他怎么给你送粮食武器?湘军主力南下江西腹地,水路不通,湖北的粮食怎么才能送到前线?”
“走陆路。”曾老师几乎就想脱口说出这个答案,但又强行忍住——再怎么只会结硬寨打呆帐,曾老师也知道陆路运粮路途消耗恐怖,不要说湖北很难承担这个消耗,就算勉强可以承担,吴超越也无法向满清朝廷交代——满清朝廷绝不允许吴超越干这样的蠢事!
目光茫然的盘算了许久,曾老师这才又向郭嵩焘问道:“那慰亭在战略战术方面,可有什么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