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情景,违心领命的僧格林沁自然是奋笔疾书,写下折子送往京城弹劾胜保瞎指挥乱下令,有私纵长毛之嫌,并且指出让太平军继续流窜的种种危害,力请咸丰大帝下旨干预,逼着胜保收回乱命。但是很可惜,胜保也早就料定了僧格林沁会打小报告,同样是早早就写了奏折送往京城,向咸丰大帝报告自己的战术计划,并且列举如此做的种种好处,并承诺只要逼得太平军离开天津城,自己就一定能打败太平军主力!
如果换成了其他的矛盾,咸丰大帝肯定会悄悄站在僧格林沁一边,优先采纳僧格林沁的战术建议。但问题是,僧格林沁的四面围城战术虽然也不算错,却太过消耗时间,每耽搁一天咸丰大帝就得往天津战场多扔一万多两银子,再加上载垣的密折上又列举了僧格林沁攻城战术的可怕开销,国库早就见底的咸丰大帝当然是做出了正确选择——批准胜保的战术计划,同时也逼着僧格林沁遵从胜保的帅令行事!
主子也站在了胜保这个奴才一边,咱们的僧王爷当然也没了办法,只能是老老实实的依令行事,命令部将庆祺和松玉率领本部人马及两千多乡勇进驻太平军废弃的出城,修补出城用于立足,同时胜保也派出了几百采煤工人进驻出城,在僧格林沁军的掩护下开始秘密挖掘地道。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胜保、僧格林沁和清军诸将才真正知道太平军把吴超越忌惮到了什么地步,看到吴超越移营到了天津城北,尽管北面有海河保护防御力较强,太平军却还是马上加强了北城防御,吉文元的大旗日夜在北门城上飘扬,城上守军数量增加了三倍,同时还拼命加高女墙和修补城墙,完全是把北门当成了主战场看待。除此之外,一个吃不了苦从天津城里溜出来的混星子还向清军报告,说是太平军已经用砖石土袋堵死了天津北门的城门甬道,怕的就是吴超越从北门杀进城内。
对此,僧格林沁在羡慕嫉妒恨之余也难免又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抓住送上门的机会把吴超越捆上老僧家的战车?胜保和载垣等人则是喜笑颜开,对吴超越和吴军练勇更加充满信心。而吴军练勇也没辜负胜保和载垣等清军高官对他们的期望,吴军狙击手披上白色隐蔽装潜伏进了雪堆里后,才一天多点时间,天津北门城上就有数十名太平军将士饮恨在吴军狙击手的米尼枪下,也再没敢站着走路的太平军将领士兵了。
冷枪打死的太平军士兵虽然不多,但其他的收获却非常大,首先一点就是极大的鼓舞了清军兵勇的军心士气,一些对自己枪法有自信的清军士兵开始效仿吴军狙击手,摸到城下狙杀城上的太平军士兵,还瞎猫碰上死耗子多少蒙中了几次,清军诸将闻讯大喜,纷纷鼓励部下效仿,士气上升得十分明显,也让胜保在写给咸丰大帝的奏折上多了几笔光彩文字。
其次就是帮吴超越新建了不少人脉,为了争功和减轻压力,包括僧格林沁死党庆祺和松玉等清军将领都厚着脸皮跑到吴超越营中借人借枪,帮他们去打对面城墙的太平军士兵,吴超越倒也没摆架子,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把已经扩编为一百余人的狙击手队分为多支小队,分头出击,既卖人情给友军将领,又乘机让自军士兵积累实战经验,与清军各营将领皆大欢喜。
冷枪打得不亦乐乎的同时,倒霉僧王爷那边也把地道挖得怒火冲天的同时,终于还是有一件麻烦事找上了门来——吴军练勇的饮食开始出现问题了,虽说胜保那边是不打半点克扣的足额发放给了吴军练勇粮草,还专挑新麦新米发给吴超越,但是为了让麾下走狗保持充沛体力和高昂士气,吴超越却必须保证麾下练勇每天至少有一顿肉菜。
战乱中,天津本地凡是象样点的牲畜当然早就进了丘八大爷和难民饥民的肚子,周边几个州县就算剩点,也经不起两千多吴军练勇和清军大小将领的胡吃海塞,所以很快的,吴超越就算出再高的银子,也在周边近处买不到鸡鸭猪羊了。不过很好,两百多里外还有一座中国最大的消费城市北京城,所以吴超越刚发现肉食不足,马上就派黄植生携带大把银子到北京采买蔬菜猪羊,靠钱的力量硬从八旗老爷的嘴里抢美食。
也没耽搁,出城刚报告地道快要挖到天津城墙下的时候,吴超越在江阴收的酸秀才黄植生正好带着在京城买来的猪羊鸡鸭回到了天津。吴超越闻报也没怎么在意,连价钱都懒得问,随口就黄植生把这些活物送往后营,又命令今天晚上加餐,弥补已经一天没吃肉的麾下将士。结果黄植生答应后却没有立即离开,又拱手说道:“吴大人,还有件小事,你有个朋友叫我给捎来了一只活地羊(狍子),她说大人你喜欢吃野味,一定要我带来送给你下酒。小的推辞不过就带来了,地羊就在帐外,请大人收下。”
“谁送我地羊?”吴超越一楞,下意识的想起了自己在京城唯一的好友李鸿章,但马上又否定了这个答案——李鸿章可是早就跟着工部侍郎吕贤基去了安徽办团练的。
“大人,是一个小姑娘。”黄植生如实答道:“小的带着人在市场上大量买猪买羊的时候,和人交谈时无意中说漏了嘴,说我是奉了你的命令去京城买这些牲畜。旁边就有一个小姑娘跑来问我是不是你的部下,我说是以后,她就硬把一只活地羊塞给我,让小的给你带来。”
吴超越恍然大悟的时候,黄植生又笑了笑,说道:“吴大人,你真是少年风流啊,那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说罢,黄植生又忍不住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良心话——配吴大人你真是糟蹋了。
“别胡说,我和她只是朋友关系。”吴超越呵斥了一句,然后又心情复杂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把那只地羊也送到后营里,切碎了放在大锅里让将士们共享,让厨子告诉我们的将士,就说有好朋友送了我一只地羊,我和他们一起吃!”
阿谀奉承了几句吴超越的与将士同甘共苦,黄植生倒是乖乖去执行命令了,吴超越却在大帐里憧憬开了,“她主动送我好不容易抓到的活地羊,是不是已经听说过我的事,对我的印象彻底改观了?我和她,是不是还有希望?麻烦,我怎么偏偏就和杨文定的孙女定了亲呢?就算她爹也对我印象改观,也不可能答应让她做我的偏房啊?”
吴超越憧憬着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压根就没想到的是,此时此刻,就在吴军营地里,正在往吴军后营搬运牲畜的民夫队伍中,也正好有一个给大人打下手的农家少女,正在远远眺望着吴超越的吴字大旗。少女满是汗水的小脸蛋上,还尽是期盼神情,期盼奇迹能够出现,让那个依稀熟悉的干瘦身影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少女旁边还有一个壮汉,壮汉比少女更加期盼吴超越能够出现,嘴里也不断念叨,“老天保佑,让我能够再见上吴大人一面,当面向他赔个罪,道个歉,我误会他了,我以前真的是太误会他了。”
很不凑巧,尽管黄植生从京城雇来的民夫得以住进吴军右营休息过夜,还领到了晚饭,但吴超越偏巧被公务耽搁了一段时间,所以当吴超越进到后营巡视伙食发放情况时,那少女与那壮汉,还有他们的同伴,都已经去了右营,双方始终谁也没能见上对方一面……
命中注定,本来以吴超越的习惯,每天晚上都要巡视各处营地检查情况,那少女还是有机会和吴超越见上一面。但是更不凑巧的是,当吴超越刚吃完晚饭准备巡营的时候,胜保那边却派人送来急信,要吴超越马上到北仓大营去一趟,吴超越无奈,只能是赶紧把营防暂时交给赵烈文和黄大傻等人,打马直接去了北仓拜见胜保。
是坏消息,才刚和胜保见到面,胜保劈头盖脸就说道:“慰亭,坏事了!刚才出城那边来报,长毛那边很可能是早就发现了我们的地道,提前做好了防范准备,突然挖洞连通了我们的地道,放水灌进了我们的地道,我们挖地道的民夫有十几个没跑出来,被活生生淹死在了地道里!另外还有长毛在城墙上喊,说我们用地道攻城,是在关二爷面前耍大刀!”
听到这话,吴超越呆了一呆,然后很快就露出了无奈苦笑,叹气说道:“我们是小看了长毛一些,好,这下子僧王爷那边可要嘴巴都笑不拢了,也有得话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