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伟赶回南京时,也已经是三天之后。
这三天来,崇祯一直在彝伦堂观看士子间的兵棋推演,一会按照郑森的兵分两路,一会按照陈子龙的运河平推,一会又按照阎应元的大沽口斩首,然后按照不同的战术思路展开反复的兵棋推演,一次不够就两次,两次还是不够那就三次。
“徐应伟,就等你一个人了。”看到徐应伟,崇祯招了招手笑道。
“臣徐应伟,叩请圣上金安。”徐应伟向崇祯长长一揖,又说道,“臣因为私事贻误了军机,请圣上责罚。”
“欸,贻误什么军机,没有的事。”
崇祯摆手说:“北伐又不急在一时。”
“嘎?”徐应伟有些错愕的看着崇祯。
北伐不急在一时?那你这么急着召我回京?
好不容易有点时间陪伴妻小,我容易吗我?
“有贞,别介意。”崇祯拍了拍徐应伟肩膀,笑着说道,“等打完了这仗,朕给你半年假期,不,给你一年假,让你好好的陪伴父母妻儿。”
顿了顿,又说道:“至于现在,就先跟大伙一起完善北伐的计划。”
“臣领旨。”皇帝都这么说了,徐应伟还能说什么?当然必须领旨。
崇祯又向徐应伟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徐应伟当即也参与进了兵棋推演。
只不过,在郑森、陈子龙以及阎应元三套战术之外,徐应伟提出了第四套战术。
“圣上,还有诸位同僚,我是这么认为的。”徐应伟道,“兵分两路分别从辽东、山西对京师的建奴形成合围,不仅后勤保障的压力大,而且会被建奴各个击破,萨尔浒之战的大败给了我们惨痛的教训,面对劲敌绝不可以分兵!”
“沿大运河推进,则需面对无数的铳台营垒。”
“如此一来北伐必然旷日持久,打一年都有可能。”
“毕竟,从徐州一路打到北京,足足有一千五百多里路。”
“根据密侦科提供的情报,建奴沿着大运河已经构筑了数百处铳台群落,铳台以及营垒的数量超过了十万个!要想摧毁这么多铳台营垒,绝非易事。”
“从大沽口到北京倒是只有三百余里,但是大沽口也是建奴的防御重点。”
“从大沽口到天津再到北京,建奴已经沿着卫河构筑了不下三千座铳台,而且这些铳台的规模远较运河两岸的铳台更大、更坚固!运河两岸的铳台只有夯土,大沽口的铳台却是混合了糯米汁以及稻草,其坚固程度不可以道里计。”
“所以,从大沽口沿着卫河往前进攻,也难免会陷入到持久战中。”
说到这,徐应伟走到地图前,从阎应元手中接过长木竿,指着大沽口以北约五十里的潮河河口说道:“所以我的意见是在这里登陆,然后朔潮河而上直抵三河县城,这一来后勤辎重及大炮都可以从潮河水路运输,耗费极小且速度快。”
“到了三河之后,北京也就近在迟尺了。”
听到这,彝伦堂内的士子一下子就炸开锅。
因为徐应伟提供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新思路。
崇祯也是欣然点头,徐应伟这小子脑瓜子就是比别人活。
别的士子大多跳不出旧有的思路或者框架,要么像郑森那样完全不顾及后勤保障,要么就是只知道沿运河进兵,这么多士子就只有徐应伟想到了可以沿着潮河进兵,因为潮河的水路一样也可以转运辎重以及大炮。
阎应元由衷的叹道:“从潮河进兵既可以绕开建奴在大沽口及卫河两岸的铳台群,又可以对北京实施斩首作战,比我的思路高明多了。”
顿了顿,又对着徐应伟说道:“我不如有贞。”
“皕亨兄言重了,小弟就是喜欢没事瞎琢磨。”
“说到临阵决断,小弟是拍马及不上皕亨兄。”
“行了,你们俩就别互相花式吹捧了。”崇祯笑着打断。
顿了顿,又说道:“就按照有贞的法子,再来一次推演,这次由皕亨守,有贞攻,而且要按照最极端的条件,即伪顺、建奴还有卫拉特蒙古、喀尔喀蒙古联兵作战,伪顺出精兵十万自固关出,内外蒙古则出骑兵二十万自居庸关入!”
听到这,彝伦堂内的士子顿时面面相觑,哪有这种事情?
圣上如此假设,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吧?伪顺会与建奴联兵就够荒唐的,卫拉特蒙古会从遥远的青藏出兵,就更加荒唐。
崇祯却笑着说:“这就只是兵棋推演而已。”
徐应伟附和道:“圣上所言极是,凡战,皆需做好最充分之准备以及最坏之打算,偌若我大明能在如此极端条件下打败建奴,则北伐就必胜!”
“那便开始吧。”阎应元道,“臣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江天一便赶紧带着参谋科的几个士子往沙盘边摆放兵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