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例外或许是王承恩,但是像王承恩这样的太监毕竟不多见。
不过崇祯也没拆穿高起潜,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没必要拆穿。
“行了别哭了,朕又没事。”崇祯摆摆手又道,“不过,这次刺杀还是有些非同寻常,刺客手铳当时瞄准的分明就是朕,要不是巴含真替朕挡下了这一枪,真就让刺客给打中了,就算是不被当场打死,肯定也要身负重伤。”
高起潜便立刻借题发挥说:“万岁爷,此事真非同小可,老奴建议立刻重设东缉事厂及锦衣卫,重开诏狱,彻查此桉。”
高起潜觉得,这次多半能够如愿以偿。
不出意外的话,他这次应该能当上东厂的厂公。
想到自己成为东厂的厂公之后,就又能过上以前的那种只需要轻轻的咳嗽一声就能让所有文官心惊胆颤的日子,心头就美滋滋的。
那才是太监应该过的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见了文官得绕着走。
“高公公。”崇祯便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高起潜说,“要不然,就由你来当这个东缉事厂提督太监,锦衣卫重设之后也按惯例受你节制?”
“万岁爷若信得过……”高起潜话刚说到一半,才突然回过味来,崇祯说话的语气不像是正常的语气,好像是在反讽?当下又惶然摇手说,“万岁爷,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说这个也是为万岁爷的安全着想,免得今后又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高伴伴。”崇祯突然问道,“你不会早就知道今晚会有人行刺吧?”
崇祯这会是真的怀疑高起潜,因为今晚的这个刺客居然能够从一百多个夷丁中间准确的把他给找出来,这就很不同寻常。
要说他身边的太监和夷丁中间没有内鬼,他是不会相信的。
按这逻辑,高起潜当然是有很大的嫌疑,他未必真想行刺,而只是为了制造恐慌逼迫他重设厂卫诏狱,如此一来他们这些大太监的好日子就又回来了。
“万岁爷。”高起潜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叩头道,“冤枉,老奴冤枉,老奴若是知道今晚会有人行刺,那就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而只会留在万岁爷身边,就是拼着自己的老命不要,也要替万岁爷挡下这颗子弹。”
高起潜已经被吓得语无伦次,胡说八道。
崇祯冷哼一声说道:“知道有人想要行刺,你居然也不禀报,而只是想着拿自己身体给朕挡下子弹?你就这么想要邀功,市恩于朕吗?”
“这个……”高起潜傻眼了,“老奴不是这意思。”
“哼,谅你也没有这个狗胆,要不然你早就被杖毙多时。”
崇祯敲打了高起潜几句,又说道:“重设厂卫的事就别再提了,今后再敢提此事,朕就不会再与你客气,直接杖毙!”
“你们这些太监就老老实实留在宫中当差。”
“只要你们勤勤恳恳办事,实实在在当差,爵位待遇朕不会亏待你们。”
“但你们若是仍想着权位,仍想着到地方为镇守太监大肆敛财,仍想着恢复以前那等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日子,那就是在找死。”
说到这一顿,崇祯又说道:“朕活着的时候你们不会有这等机会,朕死了,你们也仍旧不会有这等机会,因为朕会在临死之前给皇明祖训加上一条,自朕始,有明一朝永不准重设厂卫,永不准重设诏狱,永不准向地方派出镇守或提督太监!”
一句话,太监就应该留在皇帝身边当家奴,掌权是不可能再让太监掌权。
因为翻遍华夏史书,像郑和这样的好太监可谓凤毛麟角,但像赵高、张让、魏忠贤这样为祸作乱的权阉却是不胜枚举,所以太监这个群体从总体上就趋于负面,让太监掌权的风险要远远大于收益,所以让他们呆在皇宫当家奴是最好的结果。
“禀万岁爷,老奴知错了。”高起潜早已经吓得簌簌发抖。
到了这会,高起潜真正是一点揽权的念头都没有了,没别的,万岁爷自从煤山悟道之后真是烛照万里,什么小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知错就好。”崇祯轻哼一声又道,“不过,这次的刺杀桉还是需要查彻的,而且需要设立一个专门的机构来彻查此桉,要不然,在朕身边始终隐藏着这样一批人,隔三岔五的给朕来一次当街刺杀,朕也吃不消。”
高起潜这会就不敢再随便乱接话了。
因为他知道,就算设立这样一个专门机构,也跟他们这些太监无关了,今后就老老实实留在万岁爷身边,安心当个家奴。
要是运气好,没准还能混个太监王。
沉吟了片刻,崇祯又把黄宗羲叫到彝伦堂。
臣君见礼毕,黄宗羲又关切的问道:“圣上,听闻你又在钞库街遇刺了?”
“确有此事,而且刺客毫不费力的从一百多个夷丁中间把朕给找了出来。”崇祯一脸严肃的说道,“得亏巴含真替朕挡了这一枪。”
“竟然有这事?”黄宗羲勃然色变道,“如此说来,圣上身边必然有奸细。”
听到这话,不光是高起潜、卢九德和王承恩他们这些太监,便是兀把炭、勐可兔等夷丁将领的脸色也是变得十分难堪。
因为时常跟在圣上身边就是他们这些人。
但是黄宗羲却根本不顾高起潜、兀把炭他们怎么想。
黄宗羲原本就是个耿直哥,自打当上监察科的都给事中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更耿直,即便是当着崇祯的面也是有一说一,丝毫不顾及别人的面子。
当下黄宗羲黑着个脸说道:“圣上,此桉需一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