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间,耳畔忽然听到了隐隐约约的牛角号声。
随即部将李日芳急匆匆进来,禀报道:“总府,官军要攻城了!”
“官军终于是按捺不住了吗?”沙定洲脸色勐然一沉,起身说,“走,看看去。”
片刻功夫,沙定洲便在汤嘉宾、李日芳等人的簇拥下来到平夷城的东门城楼上,只见东门外已经出现了黑压压的大明官军,少说也有三千人。
“是土兵!”汤嘉宾见多识广,指着城外官军的缠头说,“从他们的缠头样式看,应该是鄂西施南宣抚司下容美土司的土兵。”
“竟然是土兵?”沙定洲神情微微一动。
汤嘉宾也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小声说道:“总府是打算收买土兵?”
“没错。”沙定洲阴阴一笑说,“无论是湘西的永顺宣慰司、保靖宣慰司,又或者鄂西的施南宣抚司,他们不远千里跑到云南打我们,可不是因为他们对大明有多么的忠诚,而完全是因为银子,只要他们想要银子,那就好办。”
“确实。”汤嘉宾笑道,“我们云南最不缺的恐怕便是银子。”
顿了顿,汤嘉宾又说道:“总府,今天晚上属下就派人潜入到土司营中去联络,争取所有土司倒戈,给城外的大明官军来个内外夹击。”
沙定洲断然道:“不管他们要多少银子,都可以答应他们。”
“总府真乃不世出之雄主。”汤嘉宾拍马屁道,“有主如此,我军必胜!”
两人说话之间,三千土兵已经抬着几十架竹梯杀到了城外,守在城头上的叛军便纷纷扣响鸟铳以及鲁密铳,还有弓箭。
……
叛军火力疯狂的倾泻过来,容美土司的土兵一片片的倒下。
不过容美土兵也确实霸蛮,伤亡虽大,却愣是没一个退缩,前面的土兵倒下,后面的土兵拣起竹梯继续嗷嗷的往前冲。
在付出数百人的伤亡之后,容美土兵终于冲到了平夷城外。
随即十几架竹梯被架起来,还没等竹梯靠住城墙,十几个容美土兵就已经口衔苗刀嗖嗖的往上爬,两下就窜上去好高。
不过,城头的叛军也是丝毫不见慌乱。
有的扛起滚木往下扔,有的举起擂石往下砸,还有的拿着长木叉将竹梯叉住,试图连人带梯掀翻,叛军的火枪手和弓箭手也是持续射击,不断的将铅子铁砂以及箭失等倾泻到拥挤在城墙下的容美土兵头上。
容美土兵虽然有木牌,却仍旧不断有人倒下。
僵持了大约两刻钟后,更大的打击降落在容美土兵的头上,一勺勺烧得滚烫的金汁从城头倾泻而下,先是浇淋在木牌上,又顺着木牌流到土兵的身上,可怜容美土兵大多只穿了单薄的麻布衣,这下如何能扛得住?
霎那间,城墙下便响起了连续不绝的哀嚎声。
看到这,崇祯便轻叹了一声,说道:“收兵吧,不用试探了。”
“收兵,快鸣号收兵!”守在崇祯身边的冉三娘急切的喊道。
随便幽远绵长的牛角号声便响起来,听到这幽远的牛角号声,拥挤在城墙下的容美土兵便如退潮的潮水般退回来。
但是出击的三千土兵,只回来两千。
剩下的一千容美土兵,已经永远躺在平夷城下。
这就是战争,也就不到小半个时辰,一千多条人命就没有了。
冉三娘心疼得美目通红,泫然欲泣,容美土司田玄则是气得脸色铁青,不过他不是生冉三娘和皇帝的气,而是生云南叛军的气。
“田老将军。”崇祯说道,“阵亡的容美土兵每人抚恤五十两!”
应该花的银子,必须得花,比如说给阵亡土兵的抚恤银就绝对不能省,要不然在后续的战斗中就别想土兵替朝廷卖命。
“老臣谨代阵亡土兵之家卷叩谢圣上隆恩。”田玄慌忙跪在地上致谢。
“老将军请起。”崇祯上前亲手将田率扶起,又道,“容美土司虽然损失了近千土兵,但是他们的牺牲并不是毫无代价,至少让我们知道驻守在平夷卫的是阿迷州、蒙自的精锐,要不然绝对不可能有这等战斗力。”
“老臣亦是这般认为。”田玄点头道。
“既然阿迷州、蒙自的土兵在平夷卫,那就简单了。”崇祯笑了笑又道,“传朕旨意,即日起全军皆严守营垒不出,严禁擅自出战。”
“啊?严守营垒不出。”冉三娘、田玄等土司面面相觑。
只有徐应伟、阎应元等勤王士子隐约猜到崇祯此举用意。
一回到大营,朱慈炯便迫不及待的问:“父皇,你是不是在等广西狼兵?”
“就你聪明。”崇祯呵呵一笑,又说道,“没错,父皇正是在等广西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