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伟眉头一皱说:“顾宪成如何姑且先不论,崇祯十四年九月,复社领袖张溥曾经在江南操控士论,襄助周延儒再度入阁这总是事实吧?”
顿了顿,汪伟又道:“而且在周延儒拜相之后,张溥甚至还给了他一个小册子,让周延儒按照小册子所载名录逐一录用,这总也是事实吧?”
“谣言。”顾炎武道,“此也不过是以讹传论之说。”
吴应箕也道:“左右江南士论,操控朝局这都是讹传。”
夏允彝也道:“别说我们复社,东林党全盛时也没有此等能力。”
汪伟皱眉道:“好吧,就算张溥操控江南士论是讹传,那么此前东林党不顾圣上以及徐州前线上百万军民之安危,于南京悍然发动党争这终归是事实吧?
“此乃事实。”吴应箕承认道,“不过此事与东林党是否宗族势力并无关系。”
顾炎武也道:“何况我等坚信高阁老、姜阁老及解阁老等乃是为小人所蒙蔽,否则他们断然不至于做出此等蠢事。”
听到这,朱慈烺和朱慈炯便皱紧眉头。
徐应伟、阎应伟等勤王士子也是皱眉,他们应该有不同意见,但是碍于情谊,并没有在汪伟这个“外人”面前反驳吴应箕等士子。
勤王士子中间有不少复社中人或者东林党人的子弟,汪伟一个人又如何说得过那么多的勤王士子,很快就被众士子驳得哑口无言。
崇祯这才起身说道:“行了,今天就先到这里为止吧。”
“如此学生等告退。”吴应箕、顾炎武、夏允彝等勤王士子便纷纷告退,汪伟也没有多逗留,也跟着告辞离开。
不一会,大帐里便只剩下崇祯父子三人。
崇祯令胡国柱守住大帐周围,然后说道:“烺儿,炯儿,你们看见了吧?现在你们知道要破除东林党这宗族有多难了吧?”
“儿臣已经看到了。”朱慈炯黑着脸说道。
“没想到连吴应箕、顾炎武、朱舜水还有夏允彝他们也是东林党的信徒。”
朱慈烺道:“吴应箕他们并非东林党信徒,只是因为他们的父辈、祖辈、亲族或者师长多是东林党人,所以对于东林党历来颇有好感。”
说此一顿,朱慈烺又对着崇祯说道:“父皇,儿臣现在终于明白,您为何要以銮驾为诱饵引诱东林党人下手了,非如此,真不足以彻底铲除东林党。”
这下朱慈炯也懂了:“可不是,因为东林党根植在人心里。”
“说对了,因为东林党根植在士子百姓心里。”崇祯肃然道,“若非如此,当年盛极一时的阉党又如何会败给这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
在大帐外,勤王士子内部也已经吵了起来。
吴应箕道:“圣上将东林党比喻成山中之贼,过矣。”
阎应元道:“次尾兄还请慎言,圣上只说东林党对于江南百姓的影响力不亚于地方州县之宗族,何曾说过东林党是山中贼?”
吴应箕道:“昔日阳明先生曾言,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而今圣上言破州县之宗族易,破心中之宗族难,岂不就是拿东林党比山中贼?”
“两码事。”阎应元不以为然道,“岂能混为一谈。”
夏允彝道:“然而,圣上将东林党比作心中宗族也同样不妥。”
徐应伟道:“我却认为圣上此比极为贴切,东林党就是江南百姓心中宗族。”
眼看吴应箕要反驳,徐应伟当即抢着说道:“次尾兄先别急着反驳,小弟想请问次尾兄还有诸位兄长,东林党人是否皆君子?”
“那不是。”吴应箕摆了摆手说道,“十指都有长短,东林党又岂能人人尽君子?譬如阮大铖也曾一度是东林党。”
到现在吴应箕等复社中人都瞧不上阮大铖。
徐应伟道:“那么问题来了,次尾兄可曾在坊间听过江南百姓说东林党的不是?只怕是从来没有过吧?但凡说起东林党,无论是贩夫走卒、缙绅商贾甚至街边乞讨的乞丐,哪个不是直竖大拇指,称许为国之栋梁?”
说此一顿,徐应伟接着说道:“崇祯初年以及去年,东林党全盘掌控内阁之时,朝中公卿及坊间百姓哪个不说众正盈朝?”
顾炎武道:“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夏允彝道:“纵然东林党人中间有几个败类,也是瑕不掩瑜,崇祯初年及去年,朝堂之气象确实堪称众正盈朝,有贞兄难道不予认同吗?”
徐应伟道:“若真是众正盈朝,为何崇祯二年之后,朝政一日坏似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