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騄此时显得越发消瘦,以至颧骨突出,边作揖边说道:“各位东翁,到此火候已经差不多,这就开始购回债券吧,就按四折回购。”
崇祯说半价,但是马鸣騄只肯以四折回购。
其实马鸣騄觉得,给四折的价格都偏高了。
如果让他全权做主,他只会给一折的价格。
……
此时在市易所的大门外,汪韬正悔不当初。
汪韬对孙廷兰已经改了称呼:“廷兰贤弟哪,愚兄悔不听你的金玉良言,要是当初听了你的在最高位将债券卖出,就已经稳赚了五万两!”
顿了顿,又懊丧的说:“哪像现在,老本都蚀掉。”
“汪公莫急。”孙廷兰道,“市易所或许会回购债券。”
汪韬苦笑道:“就算回购,价格也不及当初十一,血亏!”
孙廷兰劝道:“汪公,你已经比大多数人要好了,多少人连一分债券都没卖出,那才真是赔得倾家荡产。”
“这倒也是。”汪韬心情稍微好些。
无论如何他在债券价格暴跌之前卖出了一小部分。
所以就算亏,也只是略有亏损,不至于伤筋动骨。
但是那些将全部身家都押在了债券上的缙绅商贾,真是血本无归,几千两、几万两甚至几十万两真金白银就换回来一堆印刷精美的废纸而已。
正说话之间,市易所紧闭的大铁门突然之间打开。
随即一个管事走出来,将一纸公告贴在了公示栏上。
守在市易所广场上的世家豪奴、小缙绅还有小商贾顿时一拥而上。
待看完公告,便有人喜极而泣,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跪地连连叩头:“圣上英明,圣上英明,我等有救了,我等终于有救了!”
“天大喜讯,市易所回购债券了。”
“诸位诸位,我等不用倾家荡产矣。”
“圣上恩德,小老来世再结草衔环以报。”
马鸣騄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回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如果这些缙绅商贾豪奴一闹事,市易所就立刻回购,不仅换不来这些人的感恩,反而会助长这些人的气焰,今后的债券交易就再无法正常进行,因为一旦价格再一次下跌,这些人就会再次聚众闹事,逼迫市易所回购债券,这怎么能行?
所以一直拖着,拖到这些人快要绝望,彻底没脾气,再行回购。
唯其如此,这些人才不会养成聚众闹事的恶习,而且还会对圣上感恩戴德。
马鸣騄也是够狠,非让这些缙绅商贾赔掉大半身家,还要对崇祯感恩戴德。
从目前看,马鸣騄这一手极限施压的路数效果极佳,几乎所有人都在感恩戴德。
汪韬也是很庆幸,虽然把手上的债券全部卖掉也只能卖得四千两,跟当初的五万两相去甚远,但是话说回来,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当下汪韬就准备召来伙计要把债券卖出。
然而就在这时候,孙廷兰却忽然低声说:“汪公,且慢!”
“嗯?”汪韬有些错愕的看着孙廷兰,“廷兰贤弟,你可有什么建议?”
孙廷兰皱着眉头想了想,又对汪韬说:“汪公,你手上的债券先别卖了。”
“啊?”汪韬愣在那里,好半晌之后才又说道,“为何?你刚才不也劝我卖出?”
孙廷兰若有所思的说道:“市易所居然真肯回购,属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其中或许有别的不为人知的原因。”
“喔。”汪韬也反应过来,说道,“贤弟你是说……”
“嘘!”孙廷兰示意噤声,又道,“若是小弟没猜错的话,肯定是徐州那边的战局出现了变化,朝廷有了必胜之把握所以才敢低价回购债券,因为他们知道等到徐州大捷的消息传回南京,那些缙绅商贾就又会纷至沓来,要求重开债券之买卖。”
汪韬也小声说道:“然后,债券就又会涨回到天上,对吗?”
“对!”孙廷兰小声说道,“所以不仅不能卖出债券,还要大量买入!”
“啊?还要买入?”汪韬有些担心,小声说,“贤弟,大量买入就还是算了吧?”
“汪公自便就是,小弟就先失陪了。”孙廷兰说完就转过身匆匆离开,却是直奔同在钞库街的皇家银号存入银子去了。
看到这,汪韬也有些心动。
不过一想到这么做的风险,
汪韬立刻又打起了退膛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