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时,来燕桥北。
一辆马车就停放在不远处的小巷。
张翰、方文箴还有康百万就在马车中看着来燕桥。
看到崇祯父子三人在夷丁和太监的簇拥之下过桥并返回国子监,康百万笑着看向张翰还有方文箴:“如何?”
敢情刚才康百万和方文箴他们打了个赌。
赌的是崇祯今晚会不会在媚香楼中留宿。
康百万赌崇祯不会留宿,方文箴和张翰却不相信。
“这还真的是……”张翰以手扶额说道,“有些出人意料啊。”
方文箴肃然道:“我现在也相信康兄你之前的断语,当今圣上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位不输给唐宗汉武的英主!”
“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
康百万却是显得信心十足:“圣上的成就一定会胜过唐宗汉武。”
张翰皱眉说道:“可是我有些想不明白啊,圣上有如此雄才大略以及老辣手腕,那么之前十七年怎么回事?大明何以沦落至这般境地?”
康百万和方文箴一下就被问住,是啊,之前十七年是怎么回事?
好半晌后,方文箴幽幽的说道:“老张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康百万神情一动,忽然也说道:“方兄你这么一说,我也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却不知你我二人想到的是否为同一人?呵。”
张翰一翻白眼道:“快说,不要故弄玄虚。”
方文箴没好气道:“好吧,我想到的这个人是阳明公。”
“我想到的也是阳明公。”康百万点头说,“阳明公在被贬龙场之前,人生困顿窘迫简直到了无以复加之地步,可是龙场悟道之后却换了个人似的,平赣南民乱,再平宁王之乱,再守制讲学编著大学问,短短三十年间成就立德、立功以及立言之三不朽,成就圣人之位,其在士人心中地位甚至犹在朱子之前。”
“唔,我明白了。”张翰恍然大悟。
“你们是说,圣上在煤山也悟道了?”
“十有八九!”方文箴和康百万同时点头。
……
崇祯父子回国子监时,已经有人在等着他。
马鸣騄长长一揖到地:“臣马鸣騄叩见圣上,太子殿下、永王殿下。”
“免了。”崇祯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又吩咐王承恩道,“王大伴,快给马鸣騄马大人搬一把椅子来。”
王承恩应声是,亲自搬来一把椅子。
“臣谢过圣上,谢王公公。”马鸣騄道过谢,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这一回,马鸣騄就不再是悬着半个屁股危坐,而是坐得踏实放松。
经过几次奏对,马鸣騄也已经摸清楚崇祯如今的脾气,那就是不再喜欢繁文褥节,君臣奏对时越直接越好。
说真的,马鸣騄很喜欢这样的作风。
圣上以前的做派跟现在的作风相比,简直不可道里计。
想到这,马鸣騄忽然心头微微一动,这么说来煤山之劫其实是好事?圣上顿悟了,大明朝也就绝处逢生了。
崇祯道:“马鸣騄,税银都返还完了?”
“没有。”马鸣騄摇头说,“还有五十多万两税银找不着苦主来认领,或许是时间相隔太久,连苦主自己也已经忘记了。”
崇祯道:“那五十万两银子今在何处?”
“臣已经押来南京。”马鸣騄回答道,“就放在南宫。”
说完马鸣騄又从身后拿出来一摞账册:“圣上,这是返还税银的账本。”
崇祯接过账本直接就翻到最后,只见写着五百零一万四千零二十九两,这个数字倒是让他感到有一些意外,竟然抄回来五百万两?
朱慈炯也说道:“居然抄回来五百多万?”
马鸣騄拱手道:“那些参随土棍虽然极力隐瞒,但是臣也有臣的法子,臣专门将那些参随、土棍的正室以及外宅关押一处,令其互相攀咬,以致一只镯子、一只戒指乃至于耳环也是无所遁形,可惜,仍旧只追回五百余万两。”
“追回五百万两就不错了。”崇祯直接合上账册。
拿手指敲了敲茶几,崇祯又道:“马鸣騄,在扬州知府任上可还顺心?”
“顺心?”马鸣騄犹豫了一下,大胆问道,“圣上,臣能实话实说吗?”
“当然。”崇祯毫不犹豫的点头,“在朕面前,任何时候都可以说实话,也必须只能说实话,要不然,你就是欺君之罪,朕定不会轻饶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