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酒的酒劲挺大,顾宣和整个人都埋在柔软馨香的被子里,睡得天昏地暗。谷雨端着漆木托盘轻手轻脚的进来,洛川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压低了嗓音,怕吵醒了顾宣和:“平安还在睡,解酒汤先放在一旁吧。”
谷雨搁下托盘,轻轻掀开帐幔一角,只见小主人被柔软的绣五蝠捧云团花的锦褥里头,原本白玉小脸红扑扑的,粉嫩的唇微微张开,呼吸绵长,显然已经借着酒力熟睡过去。
这样总不能把顾宣和叫醒了喝醒酒汤,摇摇头,这汤儿怕是等不到小主人喝了,倒不如做些雪耳莲子百合汤,待小主人睡醒了,正好润肺止渴。
想罢从托盘里取出一碟吉祥如意卷,一碗杏仁豆腐,一碟菊花佛手酥,四样果脯几样吃食摆放在小几上,轻轻的朝洛川招呼了一声:“劳烦洛公子照看小侯爷,若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奴婢。”
洛川应了一声,谷雨便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傍晚的时候顾宣和迷迷糊糊的醒来了一次,洛川将他揽在怀里,喂他喝了几口温温雪耳莲子百合汤,没成想,喝完之后,顾宣和双眼一闭,打着哈欠很是昏昏欲睡的样子。
“洛川哥哥一起睡吧。”整个人都还不怎么清醒,好歹还是认出了洛川,很茫然的晃了晃脑袋,顾宣和扭扭小屁股,自顾自的滚进床里边,一只手手捏着被子一角,一只手揪着洛川的衣服袖子,很执拗的坚持着。
洛川只得脱去鞋袜,陪着顾宣和一起睡。才刚刚躺下,顾宣和就好似小奶狗一样,悉悉索索的爬进了他的怀里,自顾自的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小脑袋埋进了他的胸口,满是依赖。
天才刚蒙蒙亮,秋日的气温已然带着一丝寒冷,泛着淡淡黄色的树叶不时飘落,倒是屋子里暖烘烘的,还夹杂着鲜果的香气,静谧的极了。
屋外走廊处有管事压低了声音呵斥,隐隐约约的传了进来,吵醒了睡醒的顾宣和。
他迷迷瞪瞪的睁开了双眼,只觉得有种早晚时间颠倒的错觉,伸手揉了揉,茫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这么快就天黑了?”
早已经醒来的洛川见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起身为他倒了一杯温水:“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顾宣和对于自己和洛川睡一张床上没有半点奇怪,接过水一口喝完,才扭扭脖子,软绵绵的说:“难怪我觉得全身都酥得没有力气。”
虽然这般说着,顾宣和却显得很高兴,嘴角高高的翘起,整个人喜气洋洋的,像个偷腥的猫儿似的,透着一股叫人见了就欢喜的愉悦之情。
“很高兴?”洛川感受到了顾宣和那股发自内心的喜悦,漆黑沉稳的眸子盯着他,想要从他那张白玉似的小脸上瞧出一点端倪。
“要回府了,当然很高兴。”不能将真正的理由说出来,只好找了这么个借口。顾宣和感受着身体里涌动的能量,双眼轻轻眯起,来到庄子之后,他又努力的治愈了不少人,已经察觉到身体的异能增长到了两阶的顶点,只差临门一脚便能突破三阶。
没想到醉酒一夜醒来,竟然就突破了桎梏,升级了。这让顾宣和自然高兴的很。
异能升级到了三阶,他治愈别人的时候就不用触碰到别人的肌肤,只需要使用异能锁定目标,便能将疾病转移到自己身上。而且净化病毒的速度又比二阶的时候更快了一倍。
摊开手掌,又缓缓的握起,感受着那股顺着自己奇经八脉运转的异能,顾宣和嘴角的笑越发的璀璨。
“是吗……”洛川目光幽深,一句轻轻的疑问几不可闻的溢出唇瓣,既然顾宣和这般说,他便相信。抬起手揉了揉那毛茸茸的小脑袋,在顾宣和转头注视他的时候,双眼染上了一点儿笑意:“该起床了,小懒猪。”
等顾宣和洗漱穿戴完毕又用完早膳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便有管事来禀报马车行礼都准备好了。
乾元帝心疼顾宣和,连赐给他的马车都是宫中特制的,宽大的很,让顾宣和想起了现代的房车,小桌子小椅子茶点吃食被褥一应俱全,车里已经烧着暖炉,小桌子上摆放着茶具。
顾宣和爬进了车里,伸着双脚,小肚子鼓鼓的,毫无形象的懒洋洋的窝着,靠着一个蓝底白牡丹宫锦靠枕,就好像一只翻开肚皮的小青蛙。
“今儿天气倒是晴朗。”洛川倒了一杯木樨清露递给顾宣和,见他这般,倒是可爱的很:“你大姐姐见到你这幅模样,又该说你了。”
想起昨天晚上顾宣和跟他说的话,洛川忍不住勾起嘴角,整个人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又没有外人在,何必端着架子呢。”虽然嘴里这么说着,顾宣和还是将双脚收了回来,一举一动瞬间就变得优雅从容起来。
喝了一口木樨清露之后,顾宣和抬起手来将车窗掀开大半,便见他们的马车行驶在一条土路上,显然还不到官道,有些崎岖,因而马车的速度并不快,坐在车里倒也不觉得颠簸。
“这一路上怎么都没有遇到人?”天已经透亮,虽然还带着早秋的寒气,然而阳光洒下来仍叫人觉得暖洋洋的。顾宣和有些奇怪的四处张望。
一路上确实静悄悄的,只听到车辙碾压在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没趣,正准备将帘子放下的时候,突然“咦”了一声,眸子闪了一闪的,好似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怎么了?”洛川听到他充满疑惑的声音,凑过头朝着窗外望去,顾宣和微微侧过头,让出了一点车窗,两个脑袋蹭在一起,目光落在了前方的道路上。
“有一座茶棚,我记得刚来的之后这条路上什么都没有。”顾宣和抬起纤白的手指指着前面的小棚子,目光落在了那支撑棚子的木头上,说出的话有些意味深长:“那支撑棚子的木材瞧着倒是挺新鲜。”
护卫在一旁的侍卫头领竖起耳朵,听到了两个人的看似一惊一乍的谈话,忍不住的想要笑,小侯爷果然是锦衣玉食小心伺候着长大的,竟然连见到一个茶棚都这般惊讶。
顾宣和哪里知晓这头领心中所想,反而更加认真的打量着那茶棚。那棚子虽小却或坐或站的聚集了不少人,粗略一看,少说也有二十几个,远远的有说话的声音飘过来看起来倒是有些热闹的味道。
“这地方既不是分岔路,也没有什么旅人经过,却多了个棚子。”洛川接口,远远的望着那些人的装扮,虽说都穿着短打,甚至还在衣服上缝着补丁,只是这些人的动作与村民十分的不同,无论站姿坐姿都透着一股练家子的气息,而且都是身形利索的精壮男人,没有一个老幼妇孺,仔细打量便能发现其中的古怪。
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顾宣和双眼冰冷,这十有*是埋伏在路边,看样子更像是冲着他们来的。不过,这些人瞧着好似将他们看低了,既然如此,他便反将一军好了。
冲着马车外唤了一声,很快,侍卫头领策马来到马车窗边,态度恭谨:“小侯爷,可是有何吩咐?”
“那茶棚有些古怪,你让侍卫们都戒备起来。”顾宣和目光仍然落在那茶棚处,嗓音淡淡的说了一句,却叫侍卫首领大吃一惊。
这小侯爷不过是扫了几眼,竟就将其中的关节看得一清二楚,这份眼力,果然虎父无犬子。心中一凛,双目扫过茶棚之后,略微停顿,立刻涌起了一股杀意,右手紧紧的握住了刀柄,左手轻轻一抬,冲守在马车周围的兄弟示意,霎时间,十几个侍卫变换了自己的位置,将马车牢牢的守卫起来。
霎时间,整个马车队伍顿时带上了几分肃杀之气。
不止顾宣和将茶棚看在眼中,茶棚中的人也死死的盯着慢慢悠悠行驶过来的马车,双眼中闪烁的贪婪的目光。一个农夫装扮的粗犷大汉使劲摸了一把自己的络腮胡子,眼珠子一动不动的望着那华丽的马车,口中啧啧叹到:“大哥,那小白脸说的大家闺秀应该就在马车上吧,啧啧,这马车看起来,真是……”
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评价,结舌了一会儿,那大汉一拍大腿,嚷嚷道:“雅致……用那酸儒生的话来形容,雅致,我说的对吧。”
另外一个看起来身材偏瘦弱,却贼眉鼠眼的小子,凑了过去,嘀咕起来:“大哥,咱们真的要听那小白脸的,就这么打劫了去,这马车瞧着就是富贵人家的,到时候追究起来,官府围剿咱们山头可怎么办呢?我瞧着那些个侍卫,可不是软脚虾,到时候咱们兄弟……”
都折了进去可就全玩完了,剩下的话不敢明说,眼中却是明明白白的流露了出来。
“呸,你小子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尽说丧气话。”一个汉子忍不住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那小子后脑勺上,直打得他一个踉跄。
他们称呼为老大的人,却是头戴斗笠,将眉眼遮盖住,正端着一个粗瓷碗,听闻,手顿了一下,嘴角露出嗜血的笑容来,嗓音带着阴冷和邪恶,好像是埋伏在草丛里的毒蛇探出了信子一样:“谁说我们只打劫来着,不过是一点子银子而已,山寨里可不缺这点真金白银。那小白脸想要我们劫财,你们也不动脑子想想,他费尽心思想要我们劫持这马车上的人,到时候他在来一个英雄救美,不就是得钱又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