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膝的动作实在是太过难受,静嫔颤颤巍巍的坚持了快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噗通一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连忙俯首,以额触地,她冷汗津津的请罪:“请恕嫔妾失仪之罪。”
坐在上首的帝王不言不语,只用一种近乎寒意的目光打量着她,汗珠顺着额头慢慢的滑落到眼角,刺激的眼睛法疼,却不敢动手擦一擦。
赵宜抱着顾宣和立在乾元帝身后,却对静嫔生不起半点同情来,这女人若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顾宣和细细的打量静嫔,真如那封号静一般,娉娉婷婷,穿着淡绿色的宫装长裙,发丝只简单挽了一个发髻,簪了一只东珠钗,真真是人淡如菊。
若是在现代,堪称一个治愈系的知性美人。
“静嫔,柳女医你可认识?曾经你母亲救过她。”乾元帝并没有抬手让她起身,只淡淡的开口问了一句。
静嫔似乎有些困惑的样子,努力的回想的一会儿,才低低的说道:“回皇上的话,嫔妾母亲确实曾经救过柳女医,但是那时候嫔妾年纪还小,只有后来柳女医学了医术,嫔妾生病,曾意外请她诊脉。”
这话说的漂亮,并没有否认与柳女医相识,反而透出一股生疏的淡然之交来。
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乾元帝牵动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来:“朕倒是不知道你也如此能言善辩,罢了,左右你也不会认罪不是。”
静嫔惶恐的抬起头来,夹杂着不解和委屈,失声道:“皇上,嫔妾什么都不知道呀,为何要认罪?”
“赵宜,将平安交给朕,你与她掰开细细的说。朕倒想知道,她能狡辩到几时。”乾元帝眼角泻出了一丝怒气,竟是连说话都懒得与静嫔说,只朝着小平安招招手。
顾宣和躺在乾元帝怀中,忍不住的想要翻个白眼,他来审问妃嫔,却带着自己,这合适吗?
赵宜上前一步,声音还带着朗气,只直白的将查到的说与静嫔听:“静嫔娘娘,当年您母亲救了柳女医一家,不求回报,确实是善心,只是后来柳女医与您碰巧相遇,为的确实您哥哥的病情。当年您的哥哥腹痛咳嗽,虽换了好几个大夫,用了好几个方子,这病儿越发的重了。柳女医正好为您治病,听闻之后,为了报恩,自荐为您哥哥诊脉,开了一张方子,那方子中却有阿芙蓉。只几贴药剂下去,您哥哥的病情大为好转,便一直吃那药方。谁曾料到,那阿芙蓉却不慎放多了,您哥哥便染上了药瘾,自此性情大变,整日都离不得那阿芙蓉。来年冬天的时候,滴水成冰,您哥哥因为神色萎靡,服用阿芙蓉之后精神恍惚,竟意外落水,生生冻死。”
静嫔在微暖的烛光中,仿佛置在九天寒冰里一样,遍体生凉,放在膝盖前的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捏了起来,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那时您便深恨柳女医,待您及笄之后入宫,竟然发现柳女医也在太医院中,为后宫妃嫔诊治,那时候你便与她搭上了线。太医院本就有阿芙蓉入药用。席柔雅当初有一个心腹宫女,曾频繁请柳女医诊脉,脉案上偏就有阿芙蓉。待席柔雅胆大包天的在熏香饭食之中都用上阿芙蓉,才使得陛下染瘾,而导致后宫动荡。”整个宫殿里只听得到赵宜冷冰冰的嗓音回荡着,最后上前一步:“这些,静嫔娘娘可都知晓?”
“皇上为何如此怀疑嫔妾,这一切嫔妾确实不知晓。曾经荣贵妃娘娘受宠,嫔妾却还嫉妒过。若是嫔妾真的知道阿芙蓉有这般作用,何不自己用,也好过在皇宫之中默默无闻,只能垂泪对烛,任由自己眼红贵妃宠冠后宫。”静嫔泪珠一滴滴的落了下来,脸上的一层薄妆被泪珠糊住,再不见方才的清雅美丽,连说话都十分大胆起来。
只是乾元帝却不为所动,他看着静嫔妆容狼狈的模样,才慢慢开口:“这些是不是你做,你自己心里清楚,朕倒是料不到,你竟然如此心思歹毒,间接下药与朕也就罢了,你竟然还对太子下毒手,你以为只要太子倒掉,你的五皇子就能够上位?”
听到乾元帝说起五皇子,静嫔瞳孔轻轻一缩,这一瞬间的僵硬被在场的人都捕捉到了。
顾宣和猛然想起姐姐顾蕙蓁曾经透漏的话语,当初太子中毒,皇后与荣贵妃交恶,整个后宫里只剩下静嫔的五皇子能用,这五皇子便被皇后养在身边。几乎是充作嫡子来教养,才使得日后的五皇子上位,扳倒了荣贵妃与四皇子,成功夺嫡。
这个静嫔打的便是这么一个主意,若给皇上服用阿芙蓉,日后被发现,就是一个抄家灭族的死罪,透露给荣贵妃之后,由荣贵妃动手,静嫔便处在了一个十分有利的地位。她知晓荣贵妃受宠的缘由,进可揭发荣贵妃,退可交好皇后。只是太子实在太过优秀,哪怕乾元帝对荣贵妃恩宠如斯,都没有想过废太子。
静嫔知晓荣贵妃对皇上使用阿芙蓉的事情拖久了,待日后有人察觉起来,对她的情形不利,所以她直接孤注一掷,对太子和定国公夫人下了毒,嫁祸荣贵妃,一下子便砍断了皇后的退路。尤其定国公夫人是在凤寰宫中的毒,她还命柳女医断了庄幼菡的生路,要取她性命,更是斩断一条皇后的臂膀,逼得定国公日后哪怕不与皇后交恶,也会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