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太难受了,顾宣和只觉得脑袋里仿佛有无数只飞虫在扇动着翅膀,那声音钻进每一处肌肤,耳朵一阵阵的轰鸣,让他整个人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激起心脏一下一下的鼓胀跳动着,烦躁的情绪沿着神经传遍全身,让他想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撕碎!
那些虫子就好像是真实存在的一样,从皮肤钻进肌理,不停的在血肉之中乱窜,疼痛顺着细胞穿透血肉,一直到达骨头里,甚至连喘息都觉得痛苦。除了疼痛,还有虫子爬过那那种痒,忽现忽隐,只叫人很不得趴在地上去使劲的磨蹭,这种比虫噬针刺还要疼痛的感受,不止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一种折磨。
顾宣和小小的手指开始抽搐,拼命的扭动着小小的身躯,哭声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整个小脸蛋都被憋得红通通的,看起来可怜极了,断断续续的哭了一会儿之后,他哇的呕出了好几口奶汁,喷在襁褓上之后,竟是直接昏厥了过去。
这一变故实在是太突然,转瞬之间这定国公的幼儿竟是就这么哭的闭过气去,在场的宾客都怔愣住了,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一下子场面静悄悄的可怕,只能听到风吹过树枝传来的飒飒声。
顾嘉荣尤为心急如焚,他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儿子,竟然受到这么大的刺激而晕了过去,不止如此,甚至在皇上面前吐奶,那白色的污渍已经将乾元帝的胸口糊的一团狼藉。哪怕这是一个刚满月的婴儿,若是皇上追究起来,也是大不敬的罪名。
“犬子身体病恙,突发恶疾,还望皇上恕罪。”顾嘉荣双膝一跪,怀中还抱着顾宣和便请罪。
那幼嫩的,抓着他食指的小手滑了下去,乾元帝的神色有些恍惚,食指和拇指不由自主的摩挲一下,动作缓慢的低下头,望着那个即使已经晕过去,仍然面带痛苦的幼儿。
好像有一股清风席卷而过,吹破了所有的迷障,他只觉得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那只小手只轻轻的一握,沿着食指出发,全身的疲惫、倦怠都消失殆尽,丧失了很久的理智这一刻突然回到了他的身上。乾元帝的双眼褪去了血丝混沌,重新变得精明清冽。
双眼带着审视,沉默不语的盯着那个昏过去的孩子,他那么小,那么幼嫩。只触碰了自己一下就哭得不能自已,竟然是这么排斥与自己的触碰吗?那为什么会有这样让他如此妙不可言的感觉。
回想起自己这一年多以来的所做作为,那些反常的举止都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之中,只叫他觉得极为不对劲。这样性格他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冲动、暴躁、易怒也就算了,身体和精神中那种空虚乏味以及对荣贵妃的渴望……不,不是对荣贵妃的渴望,他真正所需求的是荣贵妃身上那股能够让他宁心静气的香味,所以他才会那么的宠爱荣贵妃,因为他需要那股味道,来保持他所剩不多的一点儿理智。
作为一个帝王失去理智,被一个后宫的女人玩弄在掌心之中,是多么的危险,也多么的让他愤怒,这一切回想起来就让他背脊发寒,却让这么一个幼嫩的孩子给拯救出来。
这个孩子,也是三月三出生的呢……
“将这孩子给我。”乾元帝轻描淡写的命令道,带着几分期待的朝着顾嘉荣伸出了手掌。
这命令好似一个炸雷,让顾嘉荣冷汗爬上了脊背,他迟疑了片刻,直到乾元帝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亲自蹲了下来,抢夺一般的将襁褓强行抱了过去。
“皇上!”顾嘉荣只觉得手臂一空,孩子已经被乾元帝抱在了怀中,忍不住叫了一声,那略微拔高的嗓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和惶恐。
所有的人都以为乾元帝会大发雷霆,毕竟最近一年来,皇上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性子也越来越喜怒无常,莫名一件小事就会惹得他大发脾气。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个命令却显得很平静,让人有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时候的宁静,更加叫人心惊肉跳。
乾元帝并没有理会这些人那僵硬的表情,而是有些笨拙的抱着这个襁褓。这个幼小的孩子竟然这么轻,轻的宛如羽毛一样,似乎稍不注意就会飘走一般。
“陛下,您的手略微挪一挪,用手肘托住小公子的脑袋。”赵宜不愧是待在乾元帝身边最久的人,也是揣摩心思最为准确的,立刻凑了过去,低声的提议,矫正乾元帝抱孩子的姿势。
顾嘉荣面上虽然还能保持平静,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猛然发觉,这样冷静自持的皇上,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感觉就好像是从癫狂中突然清醒了一般。他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或许,这真的是一个契机。
终于将孩子抱稳妥之后,乾元帝看到孩子的嘴角上、下巴上甚至是脖颈处都沾染上了刚刚吐出的奶渍,便左手揽住襁褓,朝着赵宜伸出右手。
赵宜忙取出一方干净洁白的绣花锦帕,递给乾元帝。他小心的用帕子擦拭着,动作轻柔沿着嘴角、下巴一直擦到了脖颈,动作虽然生疏,却很细致的将那些白色的奶渍都擦干净了。然后,乾元帝的手顿住了。
随即用手指轻轻捏住那肉呼呼的小下巴,将那小脑袋略微抬起一点来,一道如火焰一样鲜艳的红痕赫然印入了乾元帝的眼帘,在雪白的肌肤映衬下,越发显得艳丽逼人。
手指颤抖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多用了两分力,幼儿粉嘟嘟的小嘴咧开一点,发出了浅浅的哼哼声,透着一股娇软的委屈,眼皮颤抖了一下,好像立刻就要睁眼醒过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