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淡淡地道:“奉旨平叛,为天子荡涤天下。”
段无忌若有深意地看着他:“然后呢?”
顾青正色道:“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段无忌眨眼:“好句子!侯爷文采绝世,不过……这真是侯爷的想法?”
顾青也眨眼,笑道:“翅膀没硬之前,必须这么说。”
…………
下午时分,安西军拔营往北,在洛阳城外北面二十里的平原上扎营。
这个动作令洛阳城叛军守将勃然大怒,安西军此举等于掐断了叛军的南北联系,叛军主力的粮草必须从北方运来南方,而洛阳是粮草的中转战,安西军截断南北,等于断了安禄山叛军主力的粮草。
叛军守将高尚若要改变这种不利的局面,必须派兵出城,在平原上打败安西军,才能恢复南北粮道的畅通。
而驻守洛阳城的叛军如今才一万多人,与安西军的五万兵马相比,根本不可能在平原正面决战。
顾青的一个决定,令双方攻防易位,不知不觉间,顾青已掌握了主动权。
既然攻城是下策,那么就逼得敌人放弃守城,不得不出城与他平原交战。
安西军北面扎营后,洛阳城内斥候频出,不停在安西军大营四周窥探,然而安西军的斥候也不是吃素的,双方遭遇后再次交战,各有胜负。
高尚还派了一支五千人左右的兵马出城,试图引诱安西军出营,结果失败了。安西军不为所动,斥候严密监视的同时,安西军大营却纹丝不动,任何试图吸引安西军出营的伎俩都无效。
第二天,高尚调来了城内的投石机,本打算向安西军大营投射油罐,试图火烧大营,被安西军斥候提前发现,这一次安西军终于出营,沈田领五千兵马将叛军截击在半路上,一阵厮杀后,沈田所部完胜而归,投石机亦成了安西军的战利品。
进攻和防守皆滴水不漏,高尚终于无奈了,不知安西军主帅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听说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指挥能力却如同在战场上浸yín 了几十年的老将,找不到任何破绽,偏偏这个年轻人一出手便准确地拿捏住了他的命门。
叛军的粮道若继续断下去,恐怕安禄山会要他的命了。
于是,安西军北面扎营的第四天,一骑快马从西门出城,直奔潼关而去,向叛军主力求援。
与此同时,顾青派出了常忠,领一万骑兵渡过黄河,驻扎在黄河北岸,并派出斥候刺探叛军粮草运输的动向。
五日后,常忠所部兵马在得到斥候情报后,截获了首批叛军粮草,押运粮草的叛军只有一千人以及数千民夫,常忠所部将叛军全歼,民夫放归,战后清点粮草,竟有五千多石,这些粮草自然毫无争议的纳入安西军囊中。
每个人长大后都会活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
顾青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成了靠山吃山以剪径劫掠为生的山匪好汉,或许这就是人生成熟后该有的样子吧。
…………
潼关,叛军大营。
攻打潼关已整整十日,这十日里攻守双方胶着,十五万叛军悍不畏死地攻打关隘,然而潼关的守军也非常顽强,好几次叛军已攀上了城头,仍被守军拼死相搏,与叛军舍生厮杀,这才将叛军赶下城头,险而又险地守住了潼关。
战况陷入僵持,叛军固然是精锐边军,但城头守将高仙芝和封常清也是当世名将,在潼关的城楼上指挥若定,叛军一时竟无法突入,险峻的关隘下方只剩下堆积如山的叛军尸首。
安禄山暴跳如雷,由于身体脓疮发作,痛得钻心,而战事却越来越不顺利,安禄山这些日子脾气愈发暴躁,安禄山暴躁起来尤喜打人,这几日麾下的谋士严庄,二子安庆绪,部将史思明等,都被他亲手狠狠鞭笞过,被打者敢怒不敢言,只好忍气吞声。
今日进攻潼关仍不顺利,夜幕降临,史思明大帐内灯火通明。
帐内今夜有上宾,是一个近三十岁的青年,史思明躬身作陪,下首却坐着冯羽,从冯羽恭敬的坐姿来看,显然今夜的宾客身份不低。
宾客的身份确实不低,他是安禄山的次子安庆绪,安禄山起兵时没顾得上在长安当官的长子安庆宗,被李隆基盛怒之下一刀剁了,摊上这么一个实力坑娃的老爹,安庆宗死得并不安详,人在棺材里估计情绪都不稳定。
长子死了,安禄山若攻下大唐江山,不出意外的话,将来继承安禄山位置的便是眼前这位次子,安庆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