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紧了手中的折扇,扇面的一片竹叶上隐隐带有一点荧光,是她当日在陶然居撒的迷药。这折扇他一直未换,迷药早已消散,扇面曾被染花,药粉一褪,扇面便回复了往日的水墨雅竹,他却有些怅然,莫名想要留住,却又明知留不住。
计遥出了房门,长x1一口气,若是幽州不保,成为大燕的国都,日后必定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安王想要军功,这倒是极好的一个机会。看来幽州这一仗并不可怕,只要朝廷下决心守,有云翼和安王在一定能守得住。此念一定,被小词和小周撩起的一丝丝不安也随着夜风淡去。男子生x里便带着血x刚猛,若不是因为她,他也极想与小周一起感受阵前杀敌的快意。金刚难抵饶指柔,她便象是那最柔软的一块绸缎,束缚了他此刻的意气和冲动。
他回到房间,见到小词灼灼的眼神,想让她先回定州的话语在唇边舌上几回辗转却又咽了回去,她必定不肯。而自己,既然已经答应云翼留下,一听风吹草动就决然离开,却也不是大丈夫行经。那么,就一起留下吧。即便燕军来犯,以他近日来在幽州军营中的所见所闻,云翼极有把握对抗燕军,何况安王下月要来慰军督战。
小词见到他yu言又止的样子,伸出手指放在他的唇上,喃喃道“我与你一起,不论生si。”
计遥从她指间逸出一声低低的叹息“我想让你平安无忧。”
“我若是看不见你,又怎会无忧”她在他的x前低喃,兰馨般的呼x1染着他的衣襟,他身姿高大,她的唇刚好到他的心口,那话仿佛对着他的心说着,想要透进衣衫和肌肤,印在他的心上。
他的手掌放在她的后背上,想要轻抚却不由自主的力道很大,她紧贴着他的x膛,安然道“我不怕,有你在。”
他没有应答,面庞俯在她的发间,轻轻摩挲,良久道“你放心。”
风浪即起,两人都没有太多言语,字字简单而jing练,要说的似乎对方都知道,只是默默偎依着,两心相映。
连着几日计遥和舒书都是早出晚归,只小词和小周在隐庐里掰着手指数日子。转眼已经到了月末,小词开始收拾东西,只等一月的期限一到,她就和计遥回定州。
回想两年前的计府和林芳计恩默夫妇,温暖便油然而生,还带着一丝甜蜜和忐忑。他们会喜欢她么会同意他们的亲事么
夜深,风声渐起,呼啸着,似有暴雨将至。已是春末夏初,若在江南,此刻早已是单衫薄裙,幽州清冷一些,风起便有寒意。
小词关了窗户,烛光定了下来。计遥在军营里忙碌一天,已经歇下,小周和舒书还在隔壁的房间下棋,时有小周嬉闹的笑声传来。
小词收好包袱,放在柜中,再有两日,就可以和计遥回定州。她躺在床上,心里温软而惬意,一墙之隔的他,似乎能闻见他的气息。她渐渐入了梦。
风声不知为何那么大,似是已有暴雨倾盆。小词惊醒过来,看着漆黑的窗外,突然门被撞开,一个黑影飞一般飘过来如同暗夜的鬼魅。小词惊惶地喊了一声“计遥。”
黑影到她的床前,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床上拎起,喝道“快走。”
竟是舒书小词稍稍放心,来不及询问就被他半拖半拉到了门口,计遥和小周已然闻声站在了屋外。小词这才发现外面的声响并不全是落雨的声音,轰然杂乱如江海怒涛的竟是万马奔腾的蹄声。
漆黑夜幕看不见众人的神se,舒书喊了一声“随我来。”
她不及细想,被计遥牵着手紧跟在舒书身后。
云长安的房间和计遥只错两个厢房。四人进了屋子,黑暗中,舒书如能夜视一般无障,他径直走到墙边书架旁。
小词没有内力,看不见什么,却隐隐有一阵风带着土气扑到面上。
小周低问了一声“有暗道”舒书恩了一声,率先走了进去。
计遥牵着小词跟在小周的身后。舒书合上机关,在暗道里点亮一个火折子。
小小的光亮照着四人的面容,舒书显然早有准备,镇定自若地说道“这暗道可通城内。看来大燕以前的消息只为迷惑我们,提前动手趁夜突袭,倒b去冬更jing明了。”
计遥紧紧握着小词的手掌,对舒书道“听声音,有不少骑兵。”
“无妨,幽州城早有准备,只不过是没料到他们动手这么快罢了。我们走。”
暗道里腐朽的霉气和土腥气让小词呼x1都不敢随意,而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忐忑着担忧着。长长的暗道只有一个小小的火苗点燃着舒书的手中,仿佛一星点的希望在心头悬着,小词凝望着那漆黑中的一点亮光,有些伤感,为什么,大燕的骑兵不晚来两天在她和计遥离开幽州的尘嚣战乱之后。
此刻的遗憾和怅然与事无补,暗道里静的只有脚步声和呼x1。仿佛无边无际的一条长路找不到尽头。手心里唯有他的一只手,牵着她。她恍惚间有了种错觉,这样的感觉那么熟悉,似乎前生曾有过这样一段路程,被一个人默默牵着手,没有一句言语,只有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才到了暗道的尽头。舒书长舒一口气,在壁上启动了机关,终于有一丝极浅淡的光照了进来,朦胧而静谧。空气骤然清新许多,带着sh意,雨如注,在屋檐间滴答飞溅。
舒书点燃了烛火,小词这才发现这是一间卧房。浅雅的布局,沉敛的气息。
“这是幽州城里。”舒书放下烛台,对三人道“纵使被围,城里一时也不会有事。”
安静的宅院里,一如往昔般沉寂在暗夜中,似乎并不知晓城外已是兵临城下。
小词一夜未眠,计遥和舒书小周都去了刺史府,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即便知道他一定无恙,心却安定不下来。飘雨如诉,更显夜长。雨声掩盖了她最想听到又最怕听见的撕杀冲锋之声,她揪着心凝神坐等天明。
黎明时分,雨终于停了。四周都静了下来,似乎昨夜的突袭是场梦,被大雨冲泻而去,悄然无形。又过了许久,院落里隐隐有动静,似是下人起来g活的声音。
突然,大门处传来开门声,似是小周的声音。她疾步跑出房间,院落的照壁出现一个身影,她松了口气,含笑止步。小周在他的身后,她实在不好意思扑上前去。
计遥走过来,握着她的手掌,道“一夜没睡”
她点头,道“你怎么知道”
他虽然笑着,眼中却半是怜惜半是责备“我自然知道。”
小周打了个哈欠,道“无事,燕军昨夜攻城未果,眼下已经暂停了攻势。老天开眼,突如其来一场暴雨,把燕军浇的够戗。”小周嘻嘻哈哈地笑着,小词突然看见他的肩头有个洞,隐隐有一丝血迹。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