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注定不会平静的夜晚,身为荆州重臣的蔡中带兵强闯同为荆州重臣的蒯越府邸,抓到携带密书重礼拜访蒯越的徐州使者蒋干,结果又被黄雀在后的荆州重臣王威拿住,然后又牵扯出了荆州另一大权贵总幕官诸葛玄,接着王威派人传讯诸葛玄时,又在诸葛玄家里发现了荆州别驾刘先,事情越闹越大,牵扯到的荆州权贵重臣越来越多,影响越来越大,逼着刘表不得不从老婆蔡氏的肚皮上爬起来,连夜召开紧急会议料理此事。
事关荆州要员收贿受贿丑闻,喜欢维持稳定和谐的刘州牧原本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闹得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奈何事发荆州权贵集中的荆州西城,又同时牵涉到了蔡家和蒯家两大荆州豪门,收到消息的蔡瑁、蔡埙、蔡和与蒯良等荆州重臣不顾夜深,纷纷来到州牧府了解情况,被惊动的黄祖、文聘、韩嵩和邓义等荆州文武也自行来到刘表面前打听情况,不得已,刘表只能是在州牧府大堂上当众审理此事,给荆州文武一个公正公平交代。
是夜接近三更,各路人马齐聚灯火通明的州牧府大堂,审理正式开始,预先知道一些情况的刘表为了显示的自己公正无私,对蒯蔡两家不偏不倚,先是传王威上堂,让王威介绍当时发生的情况,王威也知道事关重大,便将自己在蒯越府里的所见所闻详细介绍了一遍,尤其是重点强调了自己分开审讯蒯越府的五名家人,得到统一口供证明蒋干先生是走错了门,送错了礼物和书信,这才把无辜的蒯越先生牵扯了进来,从一开始就撇清了蒯越与徐州军的关系。
因为素知王威的正直为人,听完王威对案情的介绍后,在场的荆州文武心里都多少有了些底,对无辜受到牵连的蒯越先生也破为同情,蒯越之兄蒯良更是长松了一口气,暗赞弟弟细心,老早就让王威分别审讯在场人等,先发制人不给老蔡家胡搅蛮缠的机会。惟有蔡瑁兄弟是满腹疑惑,稍一盘算就由蔡瑁出面问道:“王将军,你是主公的帐前都尉,还兼着卫士长的职责,夜里你不在主公身边当值,带着jūn_duì 去麒麟街干什么?”
“是啊。”蔡和也阴阳怪气的说道:“三哥刚冲进异度先生的府里擒拿徐州细作,王将军你马上就赶到了现场,怎么巧得就象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样?”
王威不吭声,抬眼去看刘表请示是否如实回答,刘表则是怒容满面,先是一拍面前案几,然后吼道:“是我安排的,怎么了?我为什么要安排王威这么做,原因你们几兄弟自己心里清楚,要不要我当众说出来?!”
蔡瑁和蔡和兄弟脸色变了,半晌才由蔡瑁讪讪说道:“既然这是姐丈的安排,那末将明白了,请姐丈继续审理。”
刘表又重重哼了一声,这才怒喝道:“把蔡中蒯越,刘先诸葛玄,还有那个蒋干,一起带上来!”
卫士唱诺,不一刻,五名当事人被一起押上大堂,赃物珠宝与那道至今没有拆封的书信,也被王威一同呈上了大堂。看看神情各异的众人,刘表先是命令已经撇清嫌疑蒯越归回班列,然后才向蔡中喝问道:“蔡中,你为了什么要在夜里带兵冲击蒯异度的府邸?”
蔡中先是有些犹豫,直到刘表再次喝问,蔡只才吞吞吐吐的答道:“禀主公,末将收到线报,说是徐州使者蒋干,携带重礼与密书连夜拜见异度先生,末将担心蒯异度与外人勾结不忠于主公,就马上带jūn_duì 去拿人了。”
“何人给你的线报?”刘表继续喝问,见蔡中神情犹豫着不说话,刘表又一拍案几,怒吼道:“哑巴了?说!到底是谁告诉你此事?”
“刘……,刘备。”蔡中硬着头皮答道:“玄德公派人知会的末将。”
“果然是他!”刘表哼了一声,又喝道:“速差人去传刘备来见,倘若借故不来,就地拿下!”
王威领命而去,刘表又向别驾刘先问道:“始宗,事发时,你为何会在诸葛玄府上?”
“是诸葛总幕请下官去的。”刘先如实答道:“诸葛总幕与臣下多有交往,白天时诸葛总幕请臣下到他家中饮酒吟诗,共进晚饭,臣下今日正好无事,便应邀而往,不料天色全黑时,诸葛总幕的下人忽然来报,说是有模样可疑的人在门外徘徊,似乎心怀不轨,臣下与诸葛总幕同去查看情况,正好看到徐州使者蒋干先生离开诸葛总幕府的门前,到旁边的异度先生府邸拜访。”
“主公,臣下可以做证刘别驾是诸葛总幕请去用饭的。”治中邓义出列,恭敬说道:“下午时,诸葛总幕当着臣下的面邀请刘别驾,当时也邀请了臣下,但臣下因为正好有事,所以没有答应。”
“很好。”刘表脸色终于有些放缓,先是点头让同样洗清了嫌疑的刘先退回班列,然后才转向蒋干先生问道:“蒋干,你身为徐州使臣,深夜之中携带书信重礼,到我荆州重臣府邸拜访,是为何事?”
蒋干先生把脸一扭,不肯吭声,刘表再问,蒋干先生还是一言不发,刘表也不强迫,狞笑道:“好,不说话是吧,没关系,书信在此,我拆开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说罢,刘表毫不犹豫的就拆开了那道惹祸书信,从中取出书信细看,然而一看之下,刘表也顿时从火冒三丈变成气冲斗牛上,原来在书信上,陶副主任以十分友善的语气向徐州老乡诸葛玄先生示好,力赞诸葛玄这个琅琊士族的美名盛德,开门见山的邀请诸葛玄转投徐州jūn_duì ,并表示自己自己已经表奏诸葛玄为南郡太守,阳都侯。
除此之外,陶副主任又向诸葛玄提出了一个小小请求,那就是力助刘皇叔主持南阳防务,扩大队伍增编jūn_duì ——这也是一种**裸的暗示加威胁了,间接告诉诸葛玄说他的侄子诸葛亮已经跟着刘皇叔一起归降了徐州jūn_duì ,诸葛玄如果不肯接受徐州jūn_duì 的招抚招揽,那么诸葛亮暗中投靠了徐州jūn_duì 的事一旦事发,诸葛玄这个亲叔叔也肯定跑不掉!
“无义之徒,我誓杀汝!”
怒不可遏之下,刘表一把掀翻了面前案几放声怒吼,几上珠宝盒落地,金玉珠宝滚落一地,璀璨夺目,在场的荆州文武却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只是赶紧伏地静声——毕竟,刘表没有骂出谁是无义之徒,也没有公布书信内容,这时候随便开口,一旦被牵扯了进去,那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恰在此时,刘皇叔也被王威的部下请上了大堂,原来刘皇叔收到了庞统带去的消息,为了打听消息也赶来州牧府门前等候,所以王威的部下一出门就撞上了刘皇叔,也马上把刘皇叔请上了大堂,还把庞统也带上了大堂。一见面,不等刘皇叔假惺惺的行礼客套,刘表已经把那道书信扔到了刘皇叔面前,怒吼道:“你来得正好,念,给我当众念出来!””
刘皇叔胆战心惊的拣起书信,仔细一看之后,刘皇叔顿时天旋地转的差点没有昏厥过去,刘表却吼道:“念啊!我叫你当众念出来,为什么不念?王威,宝剑伺候,他再不念,立斩!”
只听令于刘表一人的王威二话不说,立即拔出了刘表赐给自己的宝剑,走到刘皇叔的旁边虎视耽耽,刘皇叔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念道:“徐扬青兖四州州牧陶应,书呈荆州总幕官诸葛玄先生,应与先生同乡,久仰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却因朝廷征召先生仕守豫章,无缘相见…………。”
听刘皇叔念了陶副主任向诸葛玄先生示好的段落,在场的荆州文武还有些奇怪刘表为什么迁怒于刘皇叔,但是书信的语气却忽然一转,陶副主任除了用谦恭好听的言语诱惑诸葛玄先生为徐州jūn_duì 效力外,又向诸葛玄提出请求,请求诸葛玄出面为刘皇叔活动,让刘皇叔接管南阳防务,扩编jūn_duì 强大队伍,荆州文武都不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明白刘表向刘皇叔的原因,也开始怀疑,“难道玄德公真和徐州贼军有勾结?”
好不容易听刘皇叔念完陶副主任又臭又长又罗嗦的书信,大堂中已然是鸦雀无声,其中蒯良和蒯越兄弟是眉头微皱,庞统是面带冷笑,刘表却是脸上怒色益盛,铁青着脸大喝道:“刘备,你这贼子还有什么话说?”
“景升兄,这是陶贼的离间计,请景升兄千万不要轻信。”刘皇叔赶紧双膝跪下,硬着头皮答道。
“离间计?”刘表怒极反笑,狰狞笑道:“那么请问玄德公,既然陶应奸贼是在离间,那么为什么不离间别人?偏偏要离间你?”
“只因陶贼恨我入骨。”刘皇叔说出诚实答案,“我与陶应奸贼之间的仇怨不共戴天,陶应奸贼每每恨我入骨,却始终无法在战场上杀害于备,所以才用如此下作离间诡计,害我性命!”
刘表继续冷笑,刚想与刘皇叔继续辩论,不曾想堂上却忽然响起了大笑之声,众人惊讶抬头看去,却见大笑之人,竟是站在刘皇叔身后的庞统,同时庞统还一边大笑一边鼓掌,道:“好奸计,好毒计,假作收买诸葛总幕,实则间杀刘玄德,徐州陶贼,还真是心肠狠毒得可以!但很可惜,他百密一疏,却留下了一个天大的破绽!”
“主公的妙计有破绽?”蒋干先生一惊,赶紧低下头不敢让其他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庞统庞士元?”刘表也认出了庞统,喝道:“你说,陶贼有何破绽?”
“禀主公,在指出陶贼毒计破绽之前,统想请蔡中将军做一个证。”庞统微笑,转向蔡中说道:“三将军,请你如实告诉主公,玄德公向你借得一百士兵,是打算干什么?”
“这……。”蔡中将军有些犹豫。
“三将军,事关重大,请你如实禀报主公。”庞统催促道:“你如果不做这个证,我就算指出了这个破绽也是无用,别人也会有话可说,三将军你今夜的忠诚之举,也会被主公视为擅自行事!”
蔡中还是有些犹豫,偷眼去看刘表,刘表明白蔡中意思,便喝道:“如实回答,即便有错,我也可以考虑从宽处理!”
“诺。”蔡中将军松了口气,这才如实答道:“我把一百士兵借给玄德公,是因为玄德公知道张绣献书,替陶贼离间主公你与玄德公之间的兄弟之情,又料定这蒋干匹夫乃是陶贼离间的第二步,为了证明清白,玄德公这才向我借兵暗中监视蒋干,准备拿人拿赃献于姐丈麾前,揭穿陶贼的离间毒计!”
“原来如此。”一直不明白小舅子借兵原因的刘表松了口气,然后又猛然想起了一件大事,怒吼道:“刘备是如何得知张绣献书的?是不是你泄的秘?”
蔡中又不敢张嘴了,那边庞统则飞快说道:“主公,是谁泄的密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既然玄德公已经知道张绣献书,揭发他与陶贼勾结一事,那么玄德公如果真与陶贼暗中勾结,为什么不暗中知会蒋干,让他停止收买诸葛总幕的行动?偏偏还要向蔡中将军借兵,暗中监视蒋干先生,进而打算拿人拿赃,最后还把诬陷自己的罪证送到主公面前,这一点,岂非是太过自相矛盾,太过不符合情理?”
刘表顿时呆住了,蔡瑁将军则是一蹦三尺高,大叫道:“主公,庞士元言之有理,如果玄德公真的与陶贼勾结,又知道了自己已经背上嫌疑,那他为什么不阻止蒋干先生寄书,还自己亲自出手,拿到诬陷自己的罪证?”
刘表开始动摇了,怒色逐渐消失,脸上还露出了狐疑之情,庞统则又说道:“主公,其实这件事非常简单,陶贼让蒋干寄书诬陷玄德公,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把这道诬陷书信送到主公面前,所以蒋干先生才会故意走错门,故意借蒯越先生之手把书信呈到主公面前。”
“但陶贼唯一失算的,就是没有他没有想到玄德公恰好就在襄阳城中,且已猜到了他的离间毒计,布置了天罗地网拿住了他的毒计执行人蒋干,自行把诬陷书信送到主公面前,无意中反过来替玄德公证明了清白!请主公想一想,如果玄德公真的与陶贼暗中勾结,他为什么还不尽快毁灭这道书信罪证,为什么还要请蔡中将军出面,拿到这个罪证?!”